20180117 Day78 山窮水盡時

 
因為是冬天,雪路難行,我一個人旅行租車也不划算,所以報名了走馬看花的美加五日團,一則省錢,二則省事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在加拿大短短三天兩夜,只停留了多倫多、渥太華、蒙特婁,就匆匆離開了。
 
久仰加拿大的盛名,以為這裡會是跟紐西蘭一樣美麗的國家,但在三天兩夜中,看到加拿大的建築跟街景,卻意外沒有美感!或許是因為這裡靠近美國,而非靠近歐洲的緣故吧?而且雪地中的植被,比起歐洲、北海道和新疆也寥無可觀......這裡的冬天,只有酷寒可言。
 
多倫多是加拿大的第一大城,卻讓我覺得很鄉下,除了最市中心還有些許摩天大樓,其他的地方,甚至唐人街都讓我有種來到鄉下的感覺。或許是地廣人稀的緣故,加拿大比我想像中的還不繁華,要買東西、吃東西也不是很方便。
 
離開多倫多之後,在零下十六度的天氣,經過了加拿大的首都渥太華,前往蒙特婁。蒙特婁的舊城區保留了法語區的優雅,雪中的夜晚亮著瑩黃的燈光,還是挺浪漫的,只是太冷了。而加拿大這個國家,在美國的對照之下,也讓我有「這是一個沒有聲音的國家」的感覺。幸運的是,它唯一的陸地鄰國也只有美國,除了冬季嚴寒,似乎在這裡就沒有別的威脅了。
 
要去波士頓的那天早上,手機裡傳來消息,家人說臺灣的天氣一天之內從攝氏八度升到二十八度,熱脹冷縮的關係,臺北房子的地磚翹起來了,必須整個打掉重鋪,預計得花上十萬......還有房客打算搬走不租了,要退給房客五萬押金。驚訝之餘,頓時覺得自己在旅行中這樣東省西省根本沒用,像這樣一個突發事件,五千美金就這樣消失了。好像人長大之後,錢都是這樣大來大去的。我安慰自己,財去人安樂吧。只要人平安、身體健康,家人朋友都好,就很幸運了。
 
從蒙特婁到波士頓的路上,肚子又不對勁,不知道是在蒙特婁的晚上我自己去吃麥當勞太油膩,還是早上喝了一瓶高蛋白跟一杯拿鐵易瀉,中午隨團在麥當勞用餐時又去上了廁所。本來匆匆上了廁所就跑出來,趕在集合時間上車。結果導遊說,輪胎出了狀況,司機把車開去修了,要我們安心多等二十分鐘。我便有時間回去廁所裡面好好把腸子排空,免得車上再出亂子。
 
在美國的好處是什麼都大,連廁所都很大,所以身上的相機跟衣物都有地方可以安放,比在其他國家上廁所方便。但每個休息站之間都距離這麼遙遠,車上的廁所又是裝飾用的,實在折騰腸胃不好的人。
 
可是怎麼會身體不好,還訂這種跟當兵一樣按表操課的行程呢?
 
只能說世事難料,我當時在玻利維亞訂下這個行程的時候,肚子還沒出狀況,怎麼知道後來一連拉了兩波,就後悔了。就像我如果知道中午是吃麥當勞,那我前一晚在蒙特婁就會找比較清淡的食物。可跟團就是這樣,連中午要吃什麼,都是當下到了才知道,也沒有選擇。為了不想下午拉車還找廁所,我在麥當勞裡面吞了一顆imodium,當作最後的獻祭,且戰且走吧,之後應該就沒有跟團的行程了。
 
回想過去一周裡不斷地移動,從玻利維亞到美國,再從美國到加拿大。如果是旅行者腹瀉,我都不知道是因為哪個國家了?要放棄後面的行程回台灣嗎?這個念頭,在玻利維亞的時候就想過。但如果要放棄,何必在紐約剪頭髮呢?又何必費盡周折,去預約巴塞隆納的臺灣牙醫?又何必委請在臺灣的家人處理房子的事情?當所有人都在幫助我的時候,我自己也想繼續,怎能被一點小小的不適擊倒,隨隨便便就說放棄呢?
 
放棄並不可恥,繼續也無謂光榮,這只是我自己的旅行,想走就走,要回頭就回頭。可是也正因為是自己的旅行,不到最後關頭,我也不想輕言放棄--且看今朝,且看明日,且看心有多遠、路有多長了。
 
巴士沒有像導遊說的那樣二十分鐘就回來,我們足足在麥當勞待了快兩個多小時。而且巴士還沒有換輪胎,只是暫時補了一下,所以一路上司機總是在檢查輪胎還有沒有漏氣,或者找打氣站充氣。走走停停,進波士頓又塞車,等進到市區的時候,天已經黑了。
 
波士頓的人口超出了交通所能承載的流量,天天塞車,已經成為波士頓的常態。因為去哈佛不是要去看夜景的,導遊跟大家宣布,原本下午參觀哈佛的行程改成隔天,但為了準時回到紐約,明天早上六點就要從酒店出發。語畢,大家都暗自叫苦,而這一整天除了從蒙特婁拉車到波士頓,什麼也沒幹,在唐人街吃了清蒸龍蝦就回飯店了。
 
隔天一早,四點半起床,六點出門去哈佛大學。導遊說不塞車的話四十五分鐘能到,塞車的話也許一個小時。我本以為這麼早出門,路上應該空蕩蕩的。沒想到早上六點,已經有許多車在路上跑了,而且還是塞車。
 
全黑的天色中,紅色的車燈像一條河流。我想著這些人要多早起、開多久的車去上學或工作呢?真辛苦,要在波士頓生存真不容易。如果我工作是每天開一個小時去、一個小時回,這種工作我真的沒辦法,我就想住得近一些,上下班都方便就好了。想起自己大學跟工作,都是住在學校跟醫院旁邊,覺得真是幸福。
 
這次來美國,感觸比我十二歲來的時候更深刻,體會到在美國生活的不容易。冬天這麼冷,距離這麼遠,東西又這麼難吃,太辛苦了。就算是世界第一強國,就算是世界第一的學府,在這裡生活的代價還是太過高昂。這裡適合胸懷大志的人,不適合我。
 
雖然六點出門,大雪中的波士頓也看不到日出。走馬看花看過了哈佛跟麻省理工,又去了波士頓碼頭坐船,遊覽昆西市場。波士頓不愧是美國最早的城市,將近四百年的歷史,的確讓它比別的城市多了一份情懷,而且昆西市場的蛤蠣湯也的確好吃。如果不是塞車又這麼冷,它或許會是我喜歡的城市。
 
離開波士頓的時候,有些團員從波士頓離團,巴士送了他們去機場,又接上了一些要去紐約的新團員。其中一對中國母女坐在我前面,女兒驕蠻任性,灑了一地的瓜子,她母親看到了也不管。反而是同為中國人的導遊看到了,自己彎身去撿。誰料這個母親竟然跟導遊說:「都掉地上了,不要了。」素質真差,我還以為這時候應該接的話是:「不好意思,我自己撿就好了。」只考慮到自己不要這些掉在地上的瓜子,沒有考慮給別人跟司機造成的麻煩,即便手頭上有幾個閒錢,出得了國門,這樣的人又有什麼教養可言呢?
 
我閉眼睡去,不去理會耳邊的雜語,希望一覺醒來已經在紐約了。中國人的事,就交給中國的導遊去收拾吧。可是閉上眼睛,心裡卻想著臺北房子的事情。
 
房子的地磚膨起,房客提早搬走,我出門在外預算有限,還硬要在這時還他兩個月的押金,加上整修工程的費用,真是痛失收入又倒賠一筆。雖然出國旅行一年的房貸早已備妥,還是付得出來,但房客中斷、房屋整修,一來一回也是硬傷。宛如蝴蝶效應,在臺灣的風吹草動,也牽動著我在地球另一端的旅行。
 
我已經想好了,如果三月整修完成,四月能照計畫順利出租自然最好,那我回國之前,至少還有六個月的租金收入,對旅程來說不無小補。就算沒有找到新房客,對於凡事總作最壞打算的我來說,扣掉工錢,我手邊還有的錢,也應該夠我從歐洲走回新疆。
 
反正能走多遠是多遠吧!錢花光了,山窮水盡的時候,我就回去。
 
沒有困難的時候,最難克服的是自己的懦弱。遇到困難的時候,檢視自己的意志,發現自己這麼想繼續......前方的路,反而就沒有這麼難了。與其說我是個有勇氣的人,不如說是逆境砥礪了我的勇氣。越是困難,我越不想要放棄。
 
 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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