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0110 Day71 離開南美

　
午夜十二點，車子在山間繞行，前往海拔4150M的El Alto－－這個世界上最高的城市，寒冷多風，交通不便。城裡居住的一百八十萬人，大部分都是住不起La Paz才落戶於此的貧民。
　
夜晚的山谷，起了大霧。山坡上錯落的萬家燈火，就像《風之谷》中王蟲的眼睛，而夜霧則是腐海的毒氣。雖然美麗，卻隱伏著兇險。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告誡我：「太陽下山之後，絕對不要在El Alto逗留，那裡太危險了。」所以，如果我此刻不是坐在計程車裡，而是獨自走在深夜的El Alto，或許也難逃被洗劫的命運。
　
其實，我半夜坐計程車也是提心吊膽，要是司機半路起了歹念，我一個人根本無力對抗。何況身在異鄉，語言不通、民族性格迥異，真的發生什麼事情，也求助無門。只能期待這計程車是飯店幫忙叫的，飯店的櫃檯看著我上車，多少會安全一點。而且我也沒有別的選擇，這是我唯一能在半夜去機場的方法。
　
因為夜霧的關係，原定凌晨三點半的飛機延誤，所有的旅客排成了四列隊伍。因為大家都很累，都想趕快上飛機休息，所以即便延誤也沒有人要離開。我本來也在隊伍之中，可是在海拔4150M的地方，背著十公斤重的相機大包站著排隊，讓我呼吸變得越來越費力，連站著都有點暈－－我意識到，這大概是高山症加劇了，就退下來去一旁休息。
　
突然間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廣播，我緊張地跑過去：「發生什麼事？為什麼我被廣播？」地勤雲淡風輕地說：「只是要給你換登機證。」我一頭霧水，為什麼要換？看了一下登機證，才發現玻利維亞人辦事不力。原本登機證上座位寫著「SBY」，我本以為是哥倫比亞航空特別，這裡座位代號不是我們習慣的12A或者29C，哪裡知道這是還沒辦法確定座位的意思。我掛行李的時候還跟地勤說：「請給我靠窗的位子。」地勤說好，沒想到連座位都沒有安排。
　
一番折騰，凌晨四點半，飛機終於起飛了。三個多小時後，飛機降落在哥倫比亞的波哥大。
　
雖然我轉機的時間要等九個小時，也許夠我殺進波哥大市區逛一圈再回機場，但因為前一段夜班飛機實在太累了，加上腸胃剛有好轉，不想增加旅行的變數。畢竟紐約的住宿跟旅行團都付款了，萬一在波哥大市區趕不回來，或者在波哥大被偷、被搶，都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......於是，我找了個相對僻靜的角落，把隨身行李用鐵鍊鎖在了機場的鐵椅上，小睡了一下。醒來後，在波哥大機場的Juan Valdez Cafe喝了一杯咖啡，就走了。
　
這家咖啡店有很多人在排隊，比其他家的生意好很多，旁邊還有賣自己的咖啡豆、咖啡機，還有周邊商品，感覺是一家小有名氣的店。所以嘴饞的我也跟著人群，買了一杯拿鐵。拿鐵溫潤甘醇，沒有一絲苦味，喝完之後，舌頭微澀，但並不明顯。
　
三塊美金就能喝到這麼好的咖啡，哥倫比亞真不愧是「咖啡大國」。可是這就跟土產一樣，即便土產再好，也不可能為了咖啡住在這個國家。即便我在哥倫比亞以外的國家，喝到的咖啡都不能像這裡這麼好，那也無妨，我沒有一定要喝最好的咖啡。哥倫比亞治安不好，它也是以毒品聞名的「毒梟之國」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，連我在機場補眠醒來，都還把所有拉鍊打開檢查一次，避免別人在我睡覺時，在我隨身行李裡面放了什麼不該帶的東西。
　
我想「世界一家」是個笑話，每個國家的風土民情差這麼多，能包容就不錯了，怎麼可能世界一家？如果真是一家人，為什麼時有旅人遭劫的事情發生呢？對於親善友好的人，我由衷感激。但對於懷有惡意的人，我只能提防。就算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，也沒有辦法，這不是旅人的錯。我的旅行還要往下走，不能、也不值得在這裡出意外。
　
終於要離開南美了，這個總是讓我防備再三的地方。昨晚在La Paz搭計程車之前，看還有點時間，又去飯店下面的女巫市場走了一圈。看著La Paz的夜色，心中感傷，也許以後不會再見了。之後沒特別的理由，大概也不會再回玻利維亞了。
　
有人說，你不珍惜的東西，失去時是沒有感覺的。可是往往人都是失去的時候，才會想到珍惜。縱使整個故事都壞透了，還是有那一點好，值得懷念的。